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地放下，但遗憾的是我们却来不及好好地道别。
作者
李土豆
来源
医学界急诊与重症频道
“医生，千万不要告诉他！”
王奇（化名）的老婆直愣愣地看着我，泪珠在眼眶里打转，她拉住我的手，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“求你了，不要说。”
王奇，男，50岁，肝癌术后伴全身广泛转移。
五年前他因为右医院就诊，被诊断为“原发性肝癌”，随后他接受了肝右叶部分切除手术，术后其症状得到缓解，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。可就在20天前，王奇再次出现肝区剧烈疼痛。
入院的时候他对我说“这种痛感太熟悉了，和五年前一样，我感觉不太好。”
经过检查发现那不是不太好，那是太不好。
胸部及腹部增强CT提示：肝右叶部分缺如，残肝缘见短条状高密度影，肝右上叶胆管扩张，门静脉主及左右支见充盈缺损，肝门、十二指肠韧带多发软组织密度结节、团块影，考虑肿大淋巴结，考虑肝内多发转移瘤，上腹腔淋巴结转移，门静脉主干及左右支癌栓形成；左肾门平面腹主动脉可见大小约3.4*4.0cm软组织结节影，左肾静脉内充盈损影，考虑转移瘤伴左肾静脉癌栓形成；双肺散在大小不一结节，多系转移瘤，纵膈淋巴结及左肺门、右心膈角淋巴结明显增大。
临床诊断：肝癌术后伴全身广泛转移。
当我和家属交代病情时，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。
“不要告诉他。”这是癌症晚期患者家属对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。
无论发生什么，都不可以说。这是家属对医生全部的要求。
我们不得不听从家属的央求，小心翼翼替家属隐瞒患者病情。
“恩，会好的会好的。”
“你不要紧张，好好养病。”
“问题不大，你要加油。”
可然后呢？然后他变得越来越衰弱，止痛药越来越杯水车薪。
死亡的瞬间其实是容易的，活着并不一定是奖赏，持续剧烈的疼痛不断蚕食他们的精神防线。
他开始发怒，质疑医疗方案，要求转院，咆哮，然后又平静下来……
好像知道了什么，可又不愿意相信，他开始尝试询问我们。
家属在一旁不停地使眼色，满脸哀求神态。
我话抵舌下却说只能说“别多想了，只是炎症而已。”
到了最后，他变得更衰弱了，已经没有力气再愤怒，只剩下对生命的渴望。
因为隐瞒，他不能准确评估自己的病情，他仍对生命抱有极大的期望，他渴盼重新好起来的那一天，他求你用一些更好的药。
再后来的某一刻，他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，监护仪发出聒噪的报警声。
家属在床旁一边哭一边说：你安心走吧，安心走吧。
然而，他眼球突起，面容惊恐，久久没有闭眼。
家属继续哭喊，你是不是有话想说，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。
还有机会吗？他什么也来不及说了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终成了这世界上永远不会被知晓的秘密。
那在他生命仅剩的时间里，他究竟在做些什么？
他在用尽所有的气力
